随后,她突然站起身来,然后缓缓地转向我。
“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杀人了。意识到的时候,脑袋真的是嗡的一下炸开了——但是,在懊悔之余,我居然还有些庆幸,对,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庆幸。即使是少年犯,杀了人之后也不可能还能待在原来的地方吧,这样我就能被抓起来了,被关进看守所、监狱——不,应该是少管所吧。”
完全没有让我插嘴的余地,秋赤叶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样一来,就可以和同学、朋友这些亲近的人隔开了呢——对,没错,也是呢,帮大忙了,青叶阿修罗。就这样杀了你,让我变成杀人犯,被关到少管所里面,让林棉不能再靠近我,没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很对不起你,但至少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了不是吗。要这么办吗,不对,只能这么办吧。”
“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变成“青叶必须死”的展开了?
“少管所里,虽然也可能有因为一念之差而进去了的人,但多数的家伙总是那种已经完全烂掉了的吧。甚至没有成年,在作为孩子和学生的时候,就已经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恶上加恶,是从骨子里都已经是恶人的家伙,就像是无可救药的朽木一样——不,该说他们还有希望吗……承认吧,秋赤叶,你就是求个心安而已,天生的恶人根本不存在。不,不如说人天生就有恶的一面,所谓的恶人只是更加坏罢了。比如你自己,你自己就是那种更加坏的家伙。说什么不把他人卷入,明明只要一个人就好,明明只要孤零零地接受命运就好,却还是选择了更坏的一条路。什么只要保持适度,什么只要像往常一样鼓动着他人,都是借口不是吗,根本就是在怕死而已,根本只是把身边的人置于危险境地,只为了保住自己小命的自私行为而已。刚才也是,什么少年犯都是无可救药的家伙,毫无节制地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在点燃他们的时候能够问心无愧吗,这样骗自己真的是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蓬——
就在我的脑子还在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方才那一大段不知所谓的话时,就像是被泼了油一样,秋赤叶头上的火苗猛然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是青同学这样的打不死的人的话,果然只能烧死——”
“为什么啊!!!”
令我费解。
太令我费解了。
我不管不顾地朝着秋赤叶大吼起来。
“究竟是为什么啊?向朋友坦白一切就那么难吗?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真的那么痛苦的话,才更应该让朋友理解不是吗,我可以帮助——”
“理解痛苦,帮助我……?”
秋赤叶身上的火焰突然开始剧烈地波动,就连她喉咙中发出的声音,都像是被热量扭曲了一样变得含混不清。
“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就在顷刻之间——热浪带着“轰隆隆”的爆震声向我迎面扑来。事实上,那是全身燃烧的秋赤叶正向我冲刺出拳。简直像是火山上的熔岩流在前进一样,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附加攻击的猛烈程度,都和之前的纯肉体攻击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有种周围的空气都噼噼啪啪地烧起来的错觉。
“——在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啊!”
根本来不及闪避的我,以胸骨正面硬吃下这一拳。几乎是清晰地听到了肋软骨断裂的声音,感觉整个肺部像漏气皮球一样被完全压扁的同时,断掉肋骨的尖端嚓嚓地刺了进去。如果我还有血液的话,这个时候它们一定会从肺部伤口中汩汩而流,连同内部的空气一起被强迫从我的口中大量喷出。
而且,在承受剧烈冲击的同时,秋赤叶身上的火焰还如蛇般窜了上来,完全无视物理的壁垒,就这样嘶——地钻入我的体内。如果说是毒蛇的话,就像是全身都长着毒牙一样,在皮肤之下肆无忌惮地胡乱钻动的同时,不断喷出带来灼烧痛苦的毒液。
在这摧枯拉朽的一击之下,我如同流星一样被抛了出去。
砰,砰砰砰。
大概是落地了——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身体的自愈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就像是之前被砍头时那样。以至于,方才被痛殴一顿还要花费1分钟修复的我,现在在落地的瞬间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感到肋骨已经回到原位,我顶着尚未消散的疼痛爬起来检查自身。奇怪的是,即使现在我的身上有好几处燃着火焰,我也真切地感受到皮肉上的灼烧感,但身上的服装却依旧完好无损。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撞在了观众席上,碰坏了好几把塑料椅子。然而同样的,这些东西只是单纯被冲击损坏了,完全没有承受过高温的痕迹。
“告诉你一些好事吧。”
我惊讶地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秋赤叶已经来到观众席上,站在最下的一排,与坐在阶梯上的我面对面。
全身被火焰包围——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几乎通红透亮。仿佛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被火焰引燃。
“我……是‘烛’。我所引燃的火焰,不仅无法照亮他物,而且不会烧掉木材,不会烧掉纸张,哪怕是最易燃的棉絮,也不会被烧着,取而代之的、这种火焰的燃料是——”
说着,秋赤叶缓缓地抬起手臂——是要指向我吧,我这么想道。
她指向了自己。
“——人。”
“……人?”
“是的,人,或者说,燃烧的并不是肉体、骨头这种具体的东西,而是生命……与情感。”
我突然想起林棉的话。
“烛光灵。”
是把人——带往冥界的蜡烛。
虽然各种细节并没有对上,但是,就怪异的正体而言,几乎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家伙的直觉……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也是呢,火就是火,就是一旦失控便会变得无比麻烦的东西。承载这种危险事物的东西,就是‘烛’。即使是小心地利用着火焰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引火烧身不是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难道不是用生命换来的、令人铭记于心的警告吗。”
什么燃烧自己、照亮别人,都是些瞎编的故事。
烛就是烛。
慢慢地烧掉自己——一不小心还会殃及他人。
“这,难道说……”
“所以,我警告过吧,不要靠近我,否则会引火上身的——”
毫无预兆地——秋赤叶向我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我一惊之下向观众席中滚去,感到热浪在我的脚边擦过。
“——可惜,对于青同学来说,太晚了啊。”
又一个火球,刚刚才站起身来的我,又忙不迭地向一边闪去,接着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可以通过阴影进行移动。然而——我尝试着以之前别无二致的方式移动自己的身躯,却没有成功。
反而是一阵虚弱感突然涌上来,让我差点站立不稳。
偏偏是这种时候,心中叫苦不迭。
结果还是这样:能力的上限很高,我的上限却很低。
体力濒临耗尽的话,在被火焰持续地燃烧着生命力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突然感到眼前一花,视野中所有的景象在刹那间变得通红。
“果然,火就是火。”
剥皮一般的痛苦在全身扩散开来。
“呃啊,呃啊啊啊!”
我咬牙回头望去,秋赤叶身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了——不,并不是消失,而是极大地扩散了,以至于连我的身体都被纳入了火焰的范围之内。
“有火的地方就不会有黑暗。刚才我就在想,作为影子的你的一切行动,是不是都要凭借黑暗来完成,果然是这样。那么,虽然不能点燃别的东西,但只要把你点燃,你就无所遁形了。”
不……学姐你想多了,我纯粹只是累了而已。但就结果而言,我所剩无几的战斗力,又被进一步地削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一边强忍着疼痛跑动起来,一边尝试着扑灭身上的火焰——没有用,非物理层面的火,理所当然地无法用物理的方式扑灭。
太棘手了。
虽说预先做了功课,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然而留给我懊悔的时间几乎没有,虽然秋赤叶立即收回了火焰,但火球攻击一个个接踵而至,我狼狈不堪地闪躲着。
连滚带爬地——我一路冲到了观众席的下方,翻过栏杆落到运动场上。
在她的视野之外,短暂的喘息时间。然而对策的思考一刻都不能停下——我这么想着,尝试着把繁多的碎片拼到一起。
烛、点燃、燃烧生命。
非现实的火,虚假的火,以人为燃料的火……
也就是说——
秋赤叶陨石坠落一般在我面前着地,轻巧地卸去力道,右拳像炮弹一样向我的头部砸过来。我向左闪去,于是背后观众席的水泥基底替我吃下了这一击。耳边传来泥灰簌簌剥落声的同时,像是完全预料到我的行动一样,秋赤叶的左拳自下而上地向着我的右颚打来。就这样吃下一拳的话——我的脑袋估计就会像汉堡中的肉饼一样,被夹在秋赤叶的左拳和右臂之间完全烫熟了吧。以之前火力全开地痛殴我的秋赤叶的速度来看,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再向左边闪避已经不可能了,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顺着闪避的势头,凭借重力向右跌下去。
然而没有——秋赤叶的拳头并没有命中我的下颚,而是险险地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不如说,似乎根本没有按着预定的轨迹前进,而是稍稍偏了一点,就这么咚地打在先前右拳制造出的凹坑上,将其深度又向内推进了一个等级。
这种威力显然已经超越人类肉体的范畴,能够直接破坏水泥——根本是可以用于旧屋拆迁的破坏力。看来在妖怪和训练师不是互相配合,而是直接合体的情况下,会发生难以想象的进化。
所谓的合体进化吗——总觉得好像跑错片场了。
混凝土的碎片哗啦啦地飞出,其中一块打到了我的耳朵上。然而在全身被点燃的情况下,这点疼痛感对我来说,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了。
不,现在连感受疼痛都是奢侈行为了。
我就势从地上滚起来,向着空旷的运动场内跑去。虽然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瞬移,但依旧能够让我跑得稍快那么一点点。火球从我的背后不断地飞过来,但基本都打在地上,又或是从我的身边飞过去。我转过身来,侧向着秋赤叶跑动,发现她并没有追着我,而是一边向视野良好的场内跑去,一边像炮塔一样向我倾泻着火力。
奇怪——我费力地让脑子运作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在短时间内我可能有速度优势,但如果秋赤叶就这样追上来,我也并没有把握能够跑过田径队的她。何况对方还有足够强的远程攻击能力,在消耗得差不多,把我追上之后,只要像之前那样来一次实战连打,估计我就要报销了。
以及……刚才的拳头。
根本是避无可避的速度,却被我躲过了。
以之前的准度根本不会错过,却打歪了。
只有威力上升了一个等级,其他数值似乎都下降了。
都下降了——也就是说,被什么影响了。
燃烧生命的火焰——
这时一个火球正巧打在我的身上——然而我却突然发现,因为全身都已经烧起来的缘故,火球的攻击几乎是不痛不痒。
突然想通了。
之所以之前能够一击将我打飞、能够爆发出非人力量将水泥墙打碎,爆发出那样的威力的原因——不必说就是因为火焰。
与此同时——将自己的体力和生命、将自身作为燃料来强化威力的话,就会在其他方面遭受损失。不会凭空地获得强化,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弱化。即使是能力也有限度,体力不支就会无法使用,透支的话就会承受对应的后果。
我失去了瞬移的能力——秋赤叶则失去了后续的速度和精准。
有得必有失。
能量与物质的守恒。
这样看来,丢出无用火球攻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火球本身的消耗就很低,只是看准了我误认为火球是最大威胁这一点,在以微小代价消耗我的体力。
究其原因,是因为以秋赤叶自我燃烧的速度,或许已经很难支撑一套实战连打了。
既然是烛的话——就一定会烧光的。
“原来,是这样吗——”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干脆直接刹住脚步,转身向秋赤叶冲过去。果不其然,发觉我的反常举动的秋赤叶,似乎一下子慌了神,一边迟疑地退后,一边忙不迭地向我丢出更多的火球。
没错。
就是如此。
我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这样一来,胜利的天平,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也好——似乎正在往我这边倾斜。
因为,如果是拼消耗的话,我是具有优势的一方。
我的肉体能够再生——而且承受攻击的话,速度还会逐渐加快。在之前我脑袋搬家的情况下,随着不断的切割,甚至达到了瞬间恢复的程度。
虽然那时的身体估计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依旧保留着这样的心理阴影。但,即使并不知道“有头状态”的上限所在,我依旧得赌一把。
不赌不行了。
那么,反击开始。
我一口气冲到秋赤叶面前,挥出左拳向她打去。
“你……你居然……”
秋赤叶显然吃了一惊,就这么下意识地以另一个拳头迎了上来——没有格挡、没有闪避,而是直接以攻击对攻击,硬碰硬。
两个拳头撞在一起。
显然秋赤叶经过强化的肉体更胜一筹——巨大的冲击从手骨一直传到我的肩部。伴随着肱骨末端从肩胛骨的球窝中脱出的摩擦感,噼噼啪啪的声音从体内响起——大概是关节韧带断掉的声音吧。然而我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迟疑。就着这一股将我的左半边身体向后甩去的力道,我以右脚为轴旋转着,转而把部分的力量转化为右半边身体的动能,将左脚向后伸出稳住,右手以直拳挥出——
——结结实实,击中了秋赤叶的左肩。
“嘎啊——”
嘶哑的声音从秋赤叶的喉咙中挤出,显然这胡来的一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她根本没有作出任何能够卸去力道的动作。也正因如此,这一下估计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不知怎么地,我甚至有些愧疚起来。
“对不起了!秋学姐!”
我又复以左拳继续攻击——就在秋赤叶被我击中的短暂时间内,整个左臂已经恢复如初。
目标依旧是对方的肩部。
毕竟除了肩、肋——勉强再算上腹部——秋赤叶身上实在没什么地方能让我下得去手。
虽然在战斗时这种温柔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对于作为滥好人的我来说,估计也只是下意识的选择而已。
然而,不愧是久经锻炼的秋赤叶,在吃下重重一击的情况下,依旧迅速地恢复到了战斗状态。她将我的攻击以右手的上格挡拨开,接着就势以手刀斩向我的颈部。
不好——我突然意识到以现在的秋赤叶的力道,这一记手刀估计等同于货真价实的刀刃斩击。如果就这样被她把头砍下来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不管不顾地低头撞向秋赤叶,堪堪躲过一劫,但同时也破绽大开。如同之前一样,胸骨上挨了膝盖重重的一顶,所幸借助快速的自愈能力,我得以保持着身体的控制,就这样向一旁滚出去,和秋赤叶拉开了些许距离。
刚才那种情况——
堪堪站定之后,我擦去头上因为运动和疼痛渗出的汗水,与秋赤叶面对面僵持着。
——绝对要尽力避免。
虽然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我得保证,即使在有人要死去这种糟糕的情况下,自己和秋赤叶,至少得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体育场。脑袋被切下的话,不仅秋赤叶死定了,我也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从而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局面。
我被又一阵虚弱感所笼罩,同时感到,自己身体的愈合速度似乎在刚才已经达到了某个峰值,甚至正在变得越来越慢。
果然,没可能达到断头时的那种程度吗。
这就是我——作为真正的我的上限了吧。
不过,秋赤叶的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明显地发出了十分粗重的呼吸声——不是疲惫,而是濒临极限的感觉。
也就是说,只要再加把劲的话——
不对。
哪里不对劲。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究竟是——
秋赤叶又冲了上来,像之前一样使出了实战连打一样迅猛的攻击——然而我确确实实地感到,相比之前的疾风骤雨,秋赤叶这一次的攻击,虽然有着更加出色的威力,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度,都明显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如说——像是背水一战。
我笨拙地闪避着,没错,方才只能挨打的我,现在居然也能勉强躲开部分攻击,剩下的那些打在身上,将我的肌肉扯断、将我的骨头击碎——但不要紧,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秋赤叶向我发出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一击,就像是终结技一样的一拳——直奔我的胸口而来。
毫无精度、毫无速度可言,只要轻轻地一侧身就可以躲过。
然而,在那一个瞬间,秋赤叶脸上的表情从我眼前闪过——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又或者什么“咬牙切齿”的表情。
只是很普通的表情。
很不普通的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了。
一直被我所忽略的那一点。
并没有赢家。
并没有所谓胜利的天平。
无论向着我,还是秋赤叶倾斜——
没有躲开,也没有格挡,我什么都没有做。秋赤叶的拳头就这样直接打在我的胸口上,击中胸骨的剑突。肋软骨在方才的攻击下早已脆弱不堪,理所当然地断裂开来,顺带扯断了周围的皮肤和肌肉——“噗恰。”
这一拳,直接贯穿了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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